·美文推介· 祭父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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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7月30日农历乙巳年闰六月初六,晚9点50分。家中耆硕94岁高龄的老父亲在监利市福星康乐养老院阖然长逝,享年93周岁又10天。

父亲的一生是不幸的,他1932年农历壬申年六月二十六日,出生于战火纷飞的军阀混战时期的一个贫苦之家。祖父是个盲人丧失劳动力。祖母是一个勤劳贤淑的家庭妇女。靠一个小茶馆,艰难度日。父亲在他十三四岁的时候,便不得不去给城里一家商铺帮工。早早地挑起家庭生活的重担。年轻时,由于家庭生活困难,高度营养不良,使他患上了严重的肺结核病。稍一出力使劲,就会咳嗽咯血。

娶妻王氏,育有一子二女。人到中年家庭生活有所好转,又赶上文革动乱。派性斗争中,因站错了队。被造反派抓到县油厂“文攻武卫指挥部”营地,关押殴打。后经革委会负责人出面,才得以解困。

他一生广交朋友,朋友遍布社会的各个阶层。在年龄上,从大他十多岁的长者、到小他三十来岁的晚辈。他乐于助人,退休后无论农村的亲戚,还是亲戚带来的熟人进城办事,他都主动热情地给人帮忙。职工家有事,他六十多岁的时候还给人当执宾。

在党的教育培养下,他从一个无知的帮工少年、店员工人、店员工会积极分子、税务局干部、税务所长、组工干部、银行革委会主任,一步一步成长为一个上千名职工、数百名知识分子、五百张床位的县医院书记。他并不因为自己是单位的领导,而盛气凌人。而是从善如流平易近人。在医院他倡导并积极带头参加职工星期六院容院貌和基础设施建设义务劳动。在卫生系统,他积极参加全县卫生工作整顿、下乡蹲点和巡回医疗。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全国三分之一卫生事业重点县建设。他更是上上下下,操碎了心,流透 了汗,跑细了腿。并在1984年夏天,成功地在我们医院举办了“卫生部全国三分之一重点县医院”典型经验交流会议。单位各种公益活动他始终身先士卒,与广大职工群众打成一片。文革时期单位个别职工贴大字报,对他进行谩骂攻击。老父亲与人为善,也是一笑了之。单位有的人,认为他是非专业人士,是外行。对他进行排挤、打击,他也不与计较。

父亲皮肤黝黑,一双大眼睛,一脸络腮胡子,且声洪嗓大。看起来样子挺吓人的。但他实则性情温和,充满爱心,对人关怀体贴。因此,他也赢得了众人的敬爱。老人所有在外的亲人,时刻都把他的安危冷暖挂念在心。2023年老人突发重病,这些亲人们立刻不远千里火速赶回。第一时间探病床前,回来后每天侍奉左右。他的同事、朋友、熟人,也纷纷前来看望。附近农村亲戚家的一些重孙辈的小孩,随大人前来看望老人。趴在病床上,抱他、亲他、呼唤他。令老人感动不已,朦胧中哭的稀里哗啦。

许多比他年轻十几、二十岁的半大老人,也都愿意和他亲近。有时喝酒就喜欢叫上他,他也欣然应允。乐得参与其中,愉快的打发余年。为此,老人家平时可能对各位亲朋多有叨扰。作为老人的后人,对此一直感铭在心。别的无以为报,唯有借此一并谢过!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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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一生,又是幸福的。他成年以后,就没有为家务事操过太多的心。特别是晚年母亲走后,入住养老院的这几年。逢时过节,开始儿女们还把他接出来团聚。疫情封控以后,养老院便不让把老人接出去。随着老人年事愈高,儿女们也不敢轻易把老人接出去了。反正,有他七十多岁的大女儿、大女婿按照老人平时的喜好,定做美味佳肴,并亲自送到床前;平时手指甲、脚趾甲、胡子长了,他的小侄儿子就开车过来,用老人专用趾甲钳等工具,为他修剪打理,并为他擦洗身子;大外孙女、外孙女婿,除定期给老人买药送药外。稍有病痛,就及时为他另外买药、送药。一次大外孙女婿给老人送药,为躲避汽车摔倒,浑身多处擦伤。在外的儿孙们,就只能回家的时候,抓紧尽孝。唯恐“子欲养而亲不待”。偏瘫多年的我,作为儿子则只能一方面由衷的感谢家人们为尽孝道所作的辛勤付出;一方面终日里自怨自艾,怀惭抱愧的暗自神伤!

老人没有感受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亲之痛。只是在年近七旬的时候,受到儿子病危急救的惊吓。

三个子女,各自家庭幸福美满。大女儿的孙子,今年以优异的成绩考取“香港城市大学”研究生。足以告慰老人在天之灵了。小女儿孩子们事业有成落户北京,一家人幸福美满。就连因高血压脑溢血偏瘫二三十年的儿子一家。也是妻贤子孝,家人对他关爱照顾有加。全家幸福安康,孙女儿、孙女婿,自创【音乐工作室】。在音乐界混得风生水起,收获满满。

父亲去世前两年,遭受了新冠、甲流、颅内毛细血管出血,微创开颅手术等一连串的打击,身体每况愈下。今年以来老人就基本上都处于卧床状况,生活质量明显下降。

后人们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恨不能以身相替,代其受罪。只得为老人办理了特护服务。

父亲卧床以后的这些天,也活得很累。每天刷牙洗脸、洗手洗脚,全由护工打理。吃饭由护工喂食,大小便则只能使用纸尿裤。每天定时,以及每次方便以后由护工更换擦洗。

现在父亲走了,走的很安详。好多亲人就守在病榻前守望老人归天老父亲走的无病无痛,寿终正寝。

其实我也知道,老人这是脱离苦海福登天国永享极乐去了。这是老人之福,后人之安。是白喜事,按说是没有什么好悲伤的。

但无论是家人传递噩耗的信息,还是亲友哀悼安慰的言语,或是殡仪馆凄婉低回的哀乐,以及最后离开殡仪馆,乐队演奏电影《怒潮》的音乐《送别》。或是此刻,我手捧手机,恭作祭文。这一切无不勾起我心灵深处刻骨铭心的痛。止不住哽咽啜泣,难忍悲伤,眼泪就如决堤的洪水流淌不止。

有人说我感情脆弱,这不是脆弱、坚强的事。试问!人世间还有什么事,能比骨肉分离失去父母,更令人肝肠寸断的?

我哭了一次又一次,自己倒是舒坦了。可急坏了身边的家人,她们生怕我这个病人,伤心过度哭出个好歹来。一面对我好言劝慰,一面为我擦泪抚背平顺心气。

父亲后事也办的很好,既热闹又庄重。新礼老礼,都兼顾到了。亲戚朋友、同事故旧、邻居街坊,就连一些好几十年都不曾见面的熟人,也纷纷前来吊唁,来送老人最后一程。

父亲走的平静又安详,送的庄重而堂皇。父亲的遗骸也于当日与母亲遗骸合塚,入土为安了。至此,老父亲也应该了无憾事含笑九泉了!

今天,是老父亲辞世远行35天的日子。全家人为追思先人,团聚一起,并按礼前往墓地,举行一些祭祀活动。睹物思人,触景生情。家人们又不免悲从中来,涕泣如雨……

突然想起,唐朝大诗人白乐天《同李十一酔忆元九》诗中, “忽忆故人天际去,计程今日到梁州”的诗句。虽然说的不是一码事,但字面意思却是如此相似。不妨借来一用,以寄托对先人的哀思。

 

农历乙巳年中元节含泪于楚天养老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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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龚文逵,湖北监利市人。下过乡、当过兵,退伍后在监利市人民医院工作。1998年因患高血压脑溢血偏瘫至今,现已退休。偏瘫后开始学习写作。曾在报刊杂志和网络媒体,发表散文诗歌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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