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雨后的春日，宽敞而干净的大街上，车辆人群川流不息，城市的街道也青绿如许，各色迎春花绽放含笑。也许是一场雨后的缘故，街上反而在原先的基础上多了几许神韵。
傍晚时候上灯了，五颜六色的繁枝和如烟如雾的柳条在雨里静默着，空气里酝酿着淡淡的新鲜味儿，还有各种花的香，公园里也似乎多了几分宁静和安详。
往日震耳欲聋的广场舞音乐今天也降低了音量，那些赶场子跳舞的大妈们也放慢了脚步，在公园里悠闲的散着步。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行走在行色匆匆的人群里，眼前是90岁高龄的老母亲因失忆而脾气暴躁、又哭又闹；平日里最孝顺她的两个姑娘（我姐姐和妹妹）也欲哭无泪，爱莫能助，因为保姆领了工费偷偷溜走。以致弄得家里一片狼藉。
早晨和远在异国他乡的女儿视频的情景也浮现在眼前:两个孙女活泼可爱，她们在镜头前面抢着和我们说话，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牵扯着我的每一根神经，多想把可爱的孩子们揽在怀里。但是由于疫情，女儿一家陷入不能出门上班、孩子不能上学的困境，令人忧虑和担心。
我自己的身体今年大不如从前，虽然刚刚退休，但由于眼睛有病 现在愈来愈不好使，“三高”不下减……想想这些，都觉得眼前生活一地鸡毛。
天色越来越暗，唯有远处天空的几颗星星影影绰绰，映照在江水中，形成水天一色的景光，让你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水。
我顺着小路徘徊在湖水边，不知是水草还是泥土的新鲜味，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直抵肺腑。这里好安静，起初是一两声蛙声，后来是一片蛙声，它们此起彼伏，似乎在相互应答，一种久违的天籁之音在耳边响起，突然有一种置身乡间田野的感觉。
湖水附近有一座岛塔，顺着台阶，攀到塔顶，才发现公园周围都是钢筋混凝土修筑起的高楼大厦，闪闪烁烁的灯光丈量着它们的高度和宏伟。其实城市都是被这些高楼大厦所禁锢。
正当我眺望远方的时候，从塔的另一侧上来一行中老年人，大概有五六个人。有人背着二胡，有人拿着葫芦丝，还有人提着音响，他们共同的动作一手扶着旁边的扶梯，一手拿着乐器，弓着腰拾级而上。他们上来后有序散开，没有人安排，没有人主持，他们在亭子里坐好位置。一个60岁开外的奶奶身着枣红色旗袍，站起身来，清清嗓子，面带笑容望望周围的人。这一行人交换了眼色，都准备好了各自的乐器，一起为老奶奶伴奏，她歌唱的是《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歌声嘹亮宏厚从塔顶穿越高楼飞向远方。
虽然他们退休了，但心之远方的力量没有减弱，他们的内心世界里有远方，所以不畏攀爬的吃力和劳累，在塔顶上演唱，让歌声穿越高楼，让心灵飞向远方找到栖息的地方。
都市里的灯红酒绿和珠光铅华，一下子成了很遥远的事，仿佛都萎缩成一根不发芽的藤，听着和谐的旋律，望着昏暗又明亮的远处，我的心也渐渐放下琐碎和平淡，超越出付出与回报的纠结，走出生死与离别的藩篱。心渐渐从老母亲那头放松:大脑的退行性改变谁也无法阻挡，一个90岁老太太的失忆，也是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我们身为子女，只要在她的有生之年好好去孝顺，不留下遗憾，问心无悔就好。
随后微信有新信息了，打开手机一看，女儿在手机那头提醒我，照顾好她妈妈和我自己，看着信息一阵欣慰:疫情改变了生活节奏，这是客观原因，但女儿懂事有能力经营好自己的家庭，她尽其所能做一位贤妻良母，一家人和睦相处，这些都让我放心和欣慰。
想着这些，心里越来越轻松和舒展，我不觉加快了脚步，心渐渐飞向远方。雨后的黄昏，我漫步在绿草如茵的田野，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聆听着鸟的啁啾和青蛙的鸣叫……在大自然中走走停停，和自己的内心不断和解，享受着大自然带给的宁静，不为老母亲担忧，不为孩子们牵挂，一切顺其自然，体悟生命本来的样子——潇洒自由，淡泊宁静。
作者简介：廖生斌，男，湖北省武汉市人，1980年11月入伍，历任排连干部，至团政委转业。1999转业后就职于武汉市海事法院，现已退休。喜欢写作，习惯品味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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